本文流水账,长度约等于New Haven到Seattle的距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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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个秋天自己的状态非常糟糕,虽然没有影响我学习和申请研究生的结果,但是自己是不开心的。我租的房子很便宜,所以阳光不怎么好。纽黑文大大小小的街道也全都跑遍了,时间长了,便觉得乏味。

我内心一直向往着 On the Road 或者 Into the Wild 里面那样的年轻人。我想像Jack Kerouac 和 Christopher McCandless那样生活。我想去大西部,去到未知,流浪的日子。如果我是美国公民,又没有什么经济压力,那我必然选择成为一名dirtbag,用最便宜的方式活在自然的中间,社会的边缘。写出来觉得自己很搞笑,我可真理想主义。每天读书,开车,攀岩,爬山,睡在星空下泥土上。我厌烦了耶鲁的精英主义, credentialism, 互联网黑话和处处的焦虑。

于是我2020年9月底第一次产生了离开的想法。我想在路上,往西边开,一路开到雪场,然后在那里度过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冬天。想法我酝酿了一下,好像可以完成,就跟母亲打了个招呼。母亲很是鼓励我,说想让我多出去看看,就是要注意安全。

10月份11月份很忙很忙。我准备GRE,每天花4个小时收集实验数据,准备grad school申请,要推荐信,还上着一门关于犹太人大屠杀的课。买车是这一切之上的压力。短平快的买了辆2017年的Honda Pilot,差不多就行。之所以买辆这么大的车,是因为我想每天晚上找一个沃尔玛停车场,住在车上,省钱。

11月25日我跟朋友吃过感恩节晚餐后,26号一大早就出发了。第一天沿着I-80,开了5个小时车,到了Pennsylvania 的一个小镇 Clearfield。我这一路并没提前安排,基本开累了就找个小宾馆睡下。住的地方都很便宜,Redfin一晚上40$,只是有些破的吓人,门缝有我大拇指那么宽,不用开门都能看见外面。

road 11月27日穿过Ohio,Indiana和Illinois, 来到了密歇根湖胖的Chesterton,住了一晚上。在同一座楼睡的都是大卡车司机,16轮全拖挂的货车在停车场一排排。醒来之后面对的是荒郊野地,司机们早就走了,我也上路了。

11月30日来到了Iowa的Des Moines,住了三天,还在附近的公园里跑了跑步。之所以停下来是有点开累了,加上要做presentation和写paper。我没怎么探索这个城市,但我还是要感慨为什么有人会愿意住在这里。疫情原因,更是空城一座,有点像Grand Theft Auto游戏里面的那种城市,偶尔街边一两个人,办公楼的玻璃都干净锃亮,完全没有diversity,不是白人就是黑人。这个城市没有优秀的美术馆和音乐,没有山野和云间,不知道那里的人是如何生活的。

我出发之前最担心的事情,就是能不能完成耶鲁的课业和研究生申请。但令我惊奇的是,出发之后,我效率惊人,到Clearfield的第一天晚上就写完了自己文书的初稿。在路上,生活变得很简单也很空旷。开车的时候,脑子是半放空的状态,便可以用来想文书的结构,想自己过往的经历,跟自己对话。想烦了,就调出来Taylor Swift的歌单,大声的跟着唱"you belong with me~"。到了旅店,收拾好东西洗完澡,变坐下来一股脑的干完活。为了省钱,吃的也很简单,一天三顿都是peanut butter + rice cake。

开车的就是要放空,只听歌,不要audio book一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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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了Iowa,又到了Nebraska州的North Platte住了一晚,然后再Wyoming首府Cheyenne住了一晚,终于到了我所爱的小城 – Park City,Utah。这一路35小时,开了大概7天。本来想着在路上玩一玩,但耶鲁的压力还是在身上,完全没有心情。

road Park City就是我所想象的模样 – 富裕,安全,景色到极致的滑雪小镇,在盐湖城旁边30分钟就能开到。如果圣诞老人不住在阿拉斯加,他大概会住在这里吧。 我很幸运,11月份就定了一个合适的airbnb,很便宜又很舒适。自己吃的很好,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远处的Park City Ski Resort,一条条雪道在召唤我。明明知道很多事情要做,我还是第二天就跑去Snowbird,开启了这个雪季的第一天。

就这样我从美国东岸开到了落基山脉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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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Park City我就一直在准备申请材料和期末考试了,压力还是很大的。好在一个人住,不开心了就下楼溜达一圈。Utah的冬天冷的骇人,但是我喜欢,空气格外的的清爽干净。有时候还去旁边的山上跑步,开始了自己的 trail running尝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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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k City附近的山上跑步,可爱极了的小城

我很幸运,找到了一群朋友,12月中旬来盐湖城加入我。早上7点起赶第一班缆车,滑到下午4点最后一班缆车,不情愿的回到城里,去Laan Na买上一大份pad see ew,然后4个人一起蜷缩在电视机前面看着Netflix吃饭。这是一场well-earned闲散。

在盐湖城Big Cottonwood Canyon和Little Cottonwood Canyon滑够了之后,我们就顺着I-70公路南下到了Aspen,来到了世界著名的滑雪胜地。Snowmass用一场9inch的大雪迎接我们,尝到了什么叫科罗拉多的干粉。我那时候水平已有十足的进步,小树林也是畅通无阻。

很不幸,我在1月1日元旦当天去了Buttermilk,跳一个小跳台的时候没有落稳,把右肩膀摔脱臼了。肩膀自从打羽毛球的时候就有rotator cuff torn,而这次摔得太严重了。我每天都半夜疼醒,坐在床上好一会儿,把右胳膊调到合适的位置,然后再躺下身去,祈祷自己不会再次疼醒。

这一摔也改变了我之前的计划。本来想加入Winter Park的一些朋友,但是受伤之后没法滑雪,就临时改路去了Boulder小镇。和朋友分别,他们继续朝西开向洛杉矶,而我沿着I-70到了Boulder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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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Boulder旁边的山上俯瞰。

之所以决定去Boulder,就是因为在Closer这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词“From your roommate back in Boulder / We ain’t ever getting older"。印象中是美国最嬉皮,最年轻,最户外的小镇,结果并没有让我失望。Boulder的平均海拔有1600米,在那里跑步很锻炼人。

在Boulder的一个月期间,起初胳膊完全抬不起来,没法弹吉他,也没法拿到高出的碗筷。好在年轻,两周之后就恢复了7分,我就又上山了,去了Eldora。还记得1月14号重新上山的那天,内心不是期待,而是恐惧。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雪感完全消失了。坚持着去了几天,又能顺利地下双黑了。

1月24-27和朋友再次去了Aspen,这次不在Holiday Season的Aspen格外安静,没有吵吵嚷嚷的家长小孩。我们一天换一个,把Highland, Mountain和Snowmass都去了,还在朋友的鼓励下爬了Highland bowl。

离开Boulder后,我又开回Colorado中部的Granby小镇。说是小镇,只有一条街道,人口为1600。我住在一个很便宜的Hostel。因为疫情的缘故,Hostel的人很少,本来四个人的dormitory大多数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。我很感激,因为可以一个人独享大房子。他们也很感激,因为有一个客人是一个客人。Hostel的两个主人,Joel 和 Natalie,6月份的时候买下的那栋房子,然后自己装修翻新。Joel之前在Nashville开一个vegan food truck,不过生意不好,因为那里的人不够liberal。我听了笑,觉得很是佩服。他们是我见过的最resourceful的人,动手能力很强,又很勤劳。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真的fireplace前面,打Catan纸牌游戏,两只狗时不时地过来要你给挠挠痒痒。Fireplace里的木头霹雳巴拉响着,时不时还冒灰出来。

我很喜欢Joel和Natalie所代表的那种生活,就像我很喜欢之后在Rainier上看到的mountain guides一样。他们是resourceful的人,买了房子自己翻新,搭建网站,做marketing,自己清洁。他们可能没读过大学,谈话的内容也不是康德和当代时政,但是他们热爱生活,敢于冒险,对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包容和好奇。如果他们的hostel并不成功,那他们就可能破产了,但他们相信自己双手的力量。这样的人永远年轻。

在Granby的日子非常幸福,早上上完课就开车去Mary Jane坐上缆车,滑累了就脱鞋重回Granby。有些孤单,但是好在和朋友经常videochat,有所缓解。之后的计划也有变。本来是想去Jackson Hole,体验下全美最好的雪场,但是我那时候已经有些疲倦, 最后就没去。也不后悔,怎可能一个冬天把好东西都享受完,要给自己留一个原因回到这片山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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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Granby路上的小镇,就好像被时间凝固了一样,还有这1800年那种the new frontier的西部牛仔感觉。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再回去认真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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盐湖城的夜景。

2月底,我离开了Granby,又重新沿着I-80开到了盐湖城。我住在了Mount Olympic 脚下的一个富人区,每天晚上的夜景俯瞰整个盐湖城,背靠Cottonwood山脉。由于定的早,房子也很便宜,也有自带的jakuzi,滑完雪就跳进温泉里。中间有两个好朋友来看我,加倍快乐。在盐湖城期间也受到了EPFL的录取,于是对这个城市的美好回忆更深一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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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有多好看,只有自己开过才知道。

住到了3月底,然后鼓起勇气找一天开了12小时的车,850miles, 来到了Seattle。刚到西雅图的时候感觉刘姥姥进大观园,好久没见过城市了。我那时候开过一个隧道都激动地要叫出来 “文明之光啊!” Seattle异常优美,同样作为科技中心,比San Francisco要宜居的多。这里依山傍水,开车四十分钟就有6000ft的山可以爬,走路15分钟就可以到达海边。天气好的时候,云朵朵,还能清晰地看到硕大的rainier。我大概要在这里待到去洛桑了吧。

5月19日考完了最后一门乐理课,唱完了do-re-mi-fa-so,考完了视唱练耳,我的耶鲁生活正式结束了。没有一点点后悔,只是觉得满足,也很有幸大四一年可以走上如此疯狂的旅程。

这一趟下来感觉脱了层壳。之前身上包袱太多了,名校光环,总觉得要去搞点大事情。我做什么都谨小慎微,都要为长远打算,过得异常僵硬。前几天看到同学的朋友圈,所谓年轻就是一无所有也不觉得自己贫穷,一无所知也觉得有无限可能。Skills,Knowledge,Experience都是次要的,在需要的时候努力积累也不晚,但是心态年轻才是保证有万众可能。

就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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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缆车上,和雪花保持相对静止,是一种奇妙的感觉。